母亲的梅干菜——我故乡往事的回忆 |
发布日期:2014-09-03 10:52:18 点击次数:3042 |
又快到中秋了,又想起了母亲的梅干菜! 我从小生活在双沟镇崔井村,直到18岁去参军才离开这个小村庄。小时候因为家里孩子多,父母亲为供我们兄妹们读书,家庭经济一直十分拮据。我在中学时大都还买不起学校食堂的菜,从食堂打好米饭后,像做贼似的悄悄溜回宿舍,掏出母亲送来的梅干菜拌着饭吃。 有时母亲难得给上一两毛钱,那时我也会像其他同学一样,打上五分钱的菜,虽说是菜,更确切的说是一瓢汤里漂着几粒没有油花的菜叶和豆,便骄傲地与同学们站在操场中央显摆着海吃海聊。 在江苏苏北淮阴泗洪那一带,每到入秋后几乎每家都要做梅干菜,它经济实惠、做法简单,是每个家庭过冬的必备“菜肴”。母亲每年在自家菜园里都要种许多辣菜(学名叫雪里蕻),待到成熟后,她便从地里割来,拿到大塘边洗净、晾干,然后放入大缸里用盐腌制后加上少许冰糖,过半个月后小心翼翼的从缸里取出晾干,这时辣菜已变成深褐色再放入坛中以备日后食用。 每当收菜时候母亲总是盼天晴,从我记事起,父亲就在生产队里忙上忙下,经常顾不上家,大哥远在贵州,二哥经常出差,大姐在我10岁时就嫁人了,所以做梅干菜的任务就落在母亲与我和弟弟的身上。收割辣菜的日子,虽然天空艳阳高照,但是大塘里的水却是冰凉冰凉的,母亲怕我们冻着就让我负责将洗净的辣菜晾在塘岸上。为了赶晴天好晾菜,大塘边洗菜、晾菜的人很多,大塘的水都被扰浑了,塘梗上都晒满了辣菜。“你家伢崽还来帮你收菜哟,我家那两个书读不进去,农活也不帮我们做一点。”在下游洗菜的大婶嘟囔着。母亲抬头看了看我,我发现她脸上挂着微笑。 别人家的梅干菜只是为了调味,而母亲却是把它当作我们家里的主菜。冬天从坛子里抓出来,在只有一点油花的锅里炒一下便端上餐桌,家里没油时就撒上点胡椒面凉拌着吃,有时放在锅里炒一下后再加上一瓢凉水煮沸了当汤喝。最美的是家里来了客人或逢年过节的时候,用梅干菜佐以零星的肉片炒着吃那才叫嗨,但大多数吃法是凉拌、干炒或煮汤。 小学和中学,一日两餐我就这样与梅干菜为伴。吃多了,那时的我都有些恨上了这些梅干菜,心里常常冒出砸碎家里所有梅干菜坛子的念头,可因为怕母亲打,终是不敢。 后来长大了,我也参军到了城里工作,渐渐远离了慈爱的母亲和那片宁静的村庄,流连于城市的灯红酒绿,在杯来盏往的觥筹中,神经被酒精麻醉得渐失知觉,朦胧中我依然记得儿时母亲做的梅干菜。 如今,女儿也快大学毕业了,我也渐渐明白,世上大部份爱的终点是团聚和拥有,只有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以分离和放手的道理。 每当我给女儿讲那些关于梅干菜的往事,她总是睁大好奇的眼睛问我:爸爸,你为什么不去买肯德基吃呢?我哑然。 现在,偶尔在滴着细雨的窗前数着往事的时候,我便会想起父亲,更想起母亲做的梅干菜。想来那是用多少耐心煎熬和腌制的憧憬啊!可是现在我怎么也做不出原来的味道,母亲已经老了,也做不动了,母亲做的梅干菜只能留在了我的记忆中了。 (朱泽青2014.9.3于贵阳) |